半個小時之后,劉湘從病床上醒了過來。
此時,桑、龍共金、惠夫人、蒼四人,都站在房間內,帶著一絲擔憂之色的看著他低沉的抽泣聲傳來。
劉湘轉過頭來,卻是自己的妻子周玉書,紅著眼睛,幫他擦拭著嘴角的血跡。
"呃!"
胃部傳來的,如同燒灼一般的疼痛,讓劉湘說話都有些痛苦。
但是,他依舊是在周玉書的攙扶下,一點點掙扎著坐了起來。
龍共金將煮好的藥品,端到了劉湘的面前:“大帥,先喝藥吧。”
劉湘點了點頭,將藥一飲而盡之后,忽然眉心一痛,一口鮮血嘔在了藥碗之中!
"大帥!"
龍共金臉色大變,周玉書連忙取來手帕。
劉湘卻擺了擺手:“行了,你們不要忙活了!"
“都先出去吧,我有些話,想要和道長單獨說。"
眾人對視一眼,雖然奇怪,但還是照做了。
隨著房門被關上之后,房間之內,頓時只剩下了桑和劉湘兩人。
通過墻壁上懸掛的鏡子,劉湘看了看自己慘白如紙的臉色,自嘲一笑:“道長,我…是不是大限將至了?”
桑沉默片刻,旋即說道:“仵作的醫術,還是不錯的。"
“而且,你作為四川王,應該也能見到不少高明的醫生,可以…”
劉湘卻擺了擺手,打斷了桑的話:“我的身體到了什么程度,其實我已經隱隱有所察覺了。
“道長也不必哄騙我什么了。
“就好像你自己,不也是因為坑殺之墻,油盡燈枯了嗎?”
桑張了張口,最終苦笑道:“坑殺之墻的孽債,雖然有我們五個人分擔。”
“但是...我是發起人,而大帥作為此地的領導者,我們兩人冥冥之中,被牽扯的因果要遠遠大于他們三人,所以”
劉湘點了點頭“我劉湘,不算是什么好人。但是,在坑殺之墻的事情上,我雖然殘忍,但我不后悔!"
“也許,我們會有更好的方法,可是在那樣緊湊的時間下,我們沒有更多機會!
“若是因此,老天爺要將我的命收走,我也不懼!”
"只是."劉湘抬頭看著站在窗戶邊的桑:"道長,我現在還不能死!"
“如今,川軍正準備進發,我不能倒在這個時候!
"道長,阿龍雖然能緩解我的病癥,但是.藥物的效果有所極限。”
“道長能夠活這么久,是不是.陰山派的手段”
桑自然明白劉湘的意思。
自己作為一個活了若干歲月,甚至已經忘記自己具體年紀的人,這種延長壽命的方法,劉湘自然會去考慮。
桑也開誠布公地說道:"大帥,我也和你實話實說。"
“我能夠活這么長的時間,并不是因為陰山派的手段。
“這其中因由,我自己也云里霧里。”
劉湘的眼神頓時黯淡了一些。
桑卻道:“不過,陰山派也的確有一些手段,可以讓人延長生命。”
“嚴格來說,有兩種方法。一種,就是..吞噬旁人的魂魄!”
此言一出,劉湘臉色一變:“道長的意思是..用別人的魂魄,作為養分?"
桑點了點頭:“不過..這種方法,要想不傷天和的完成,大帥自身的條件是不夠的。"
“當然,還有一種方法。”
“這種方法,幫你延續一年左右的性命,我還是可以做到的。
“只是這需要大帥你自己,付出代價!“劉湘看向桑,眼神滿是堅定。
仿佛不管代價指什么,他也愿意支付一般:“請道長,直接說明吧!”
桑沉默片刻,說道:"人的靈魂,是由三魂七魄來構成的。”
“三魂,主要是起到穩定靈魂的作用。”
“七魄,更多代表的,是活人身上的七情六欲。““我可以讓大帥存活到明年。”
“但是代價就是..此法會逐漸燃燒你的七魄。"
“等到七魄燃燒殆盡之后,便是真正的回天乏術。“"并且...你的三魂,也會因為沒有了七魄,而開始出現散溢的風險。"
“三魂劉湘喃喃道。
忽然,他眼睛一亮:“道長,我問你,我的三魂,能否作為鎮壓三才風水之術之物此言一出,桑眉心一跳,當即拒絕道:“不行,若是如此,大帥你就是永不超生!“劉湘卻笑了:“這么說來,就是有用的了!”
桑呼吸一滯,一臉復雜地看向劉湘:“大帥.你只是普通人,你不必做到這個份上!”
劉湘卻道:“但是..我卻清楚的知道,沒有了龍脈,我川軍的兒郎,沒有冥冥之中的庇佑,只會全軍覆沒!”
“這些孩子,已經繡好了死字旗!"
“我知道他們的決心,也明白他們的覺悟!”
“因為.我川軍的補給、軍備,實在是太弱了!
“但是.我不能因為,這些兒郎已經做好準備,我就真的在明明有辦法的情況下,讓他無一人回來!"
“我是他們的大帥!"
“既然是我讓他們出去的!我也有義務,護住他們!”
桑深吸口氣:“大帥若要如此的話...那就請在武侯祠旁邊,建造你的墓穴吧。
“我會想辦法,讓自己支撐到完成這件事情以后!”
劉湘咧嘴一笑,仿佛是心愿已了一般:“如此,便多謝道長了。”
桑搖了搖頭,神情復雜的看著眼前之人。
說他是一個慈悲之人,可是他心狠手辣的程度,可以輕松的活埋自己的宗族親人。
若說他是一個殘忍之人,面對和自己沒有血緣關系的士兵兒郎,他卻能夠付出永不超生的代價。
回想自己這段時日,前前后后,王磊、姜雪嬋、余悸三人,都如同流星一般,在自己面前驟然出現,也驟然消失…
“大帥,那么…我們開始吧。”
眾人在門外焦急的等待著。
約莫半個小時以后,房門“吱嘎“一聲被打開。
當大家看到面色紅潤的劉湘出現時,都不禁愣住了。
所有人都沒有想到,剛才還氣若游絲的人,現在卻似乎..精神抖擻一般的站在了這里。
“通知下去,大軍開拔!明天,我們出發!”
說著,劉湘快步離開。
龍共金一把拉住了桑,詢問道:“這到底是什么回事?"
桑搖了搖頭:“你就不要問了。這件事情是大帥的選擇,剩下的交給我吧。”
而后,桑來到了地牢。
此時,劊子手的氣色也已經變得很差了。
顯然,符咒雖然穩住了他的理智。
但是因為他和鬼頭大刀分開的時間太久,他的身體,已經開始出現狀況了。
“你可以走了。“桑忽然說道。
劊子手有些疲憊的睜開了眼睛,恍惚地看向了桑。
“記住我和你的承諾。“桑冷冷說道:“如果你不想被這份因果纏繞致死的話,那就完成和我的約定!"
“如此一來,也算是減輕一些你的罪孽。”
劊子手點了點頭,掙扎著站了起來。
剛走到地牢門口,劊子手忽然說道:“對了這一代走陰十部..應該是被有心人暗殺的。”
桑眉心一跳:“什么意思?"
劊子手搖搖頭:“具體的,我不太了解,也沒來得及調查。"
“不過...按照以往走陰十部的慣例,我們的爭斗還沒有到最終階段之前,打更人等重要的職介,是不應該死的。”
“這一點,應該不是出馬仙違背了禁令!”
“如果代入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,也許是東瀛那邊,也知道走陰十部的事情,所以想趁著我們內斗的時候”
桑點了點頭。
這一點,的確有很大的嫌疑。
眼見對方已經明白,劊子手嘆了口氣。這一刻,他如同一只被拔了牙齒的老虎,有些蕭瑟地一個人獨自離開。
等到桑回到了庭院中的時候,**在法臺前的鬼頭大刀,已經不見了。
而在當天,劉湘便開始派人,在武侯祠旁邊,建造屬于自己的墓穴。
第二日,劉湘等人,便坐上了飛機,提前飛往金陵城。
雖然只是過去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,可再次來到金陵城之后,桑卻有了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。
因為走在大街上,他已經明顯感覺到,這里縈繞著一種名為恐懼的氣氛。
路上,很多老百姓行色匆匆的,正在拖家帶口的離開金陵城,這讓眾人心中一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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