轉眼間。
李承乾來到秦州已有五六日。
這五六日中,他總計做了兩件事。
一,滅了翟家滿門。
二,抓捕并赦免了一批犯案的軍二代。
之后的日子里,他就悶在客棧里面,什么都沒做,整日就是陪著老婆。
或許是那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,使得這幾日在街上閑逛的百姓都少了很多。
尤其是客棧樓下,一整日過去,從樓下經過的百姓都不會超過兩只手。
瞧見這場面,李御察覺到了一絲絲的不對勁。
“太子殿下。”
李御來到李承乾面前,直言道:“現在外面可是連一個人都沒有了。”
“嗯。”
李承乾一臉淡然的喝著茶:“我看見了。”
“看見了?”
李御滿臉莫名其妙:“您難道不覺得,這事有點古怪么?”
“古怪,太古怪了。”
李承乾依舊是滿臉的淡然,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。
這一下,李御有些忍不了了。
“話說,太子殿下。”
“我要是沒記錯的話,您來秦州就是為了整治貪官污吏的吧?”
“貪官污吏,你整治哪里去了?”
李御說道:“就殺了個翟武忠,然后安撫了一下那些軍戶,就完了?”
李承乾聞言,依舊不動聲色。
他端起茶杯,吹了吹上面的茶葉沫:“一根箭矢從彈出弓弦開始,要飛一段時間才能擊中靶心的。”
“讓箭矢,再飛一會……”
他這話說的,玄之又玄。
李御連一點皮毛都沒聽懂,一臉疑惑與不解的看著李承乾。
見狀,李承乾搖頭笑了。
“因為我父皇的放縱。”
“秦州歷來都是一個十分混亂的地方。”
“什么官官相護,官商勾結,在這里幾乎是常態。”
說到這,李承乾挑眉看向李御:“你知道,什么叫常態么?”
李御對上他的目光,怔怔出神,卻沒說話。
“常態,就是這里的百姓對此都快習以為常了。”
李承乾慢悠悠的說道:“他們習慣了被人欺負,習慣了見到那些富人繞路走。”
“在別的地方,民不與官斗,民不與富斗,可能就是老人教育孩子的一句話。”
“但是在這里,民不與官斗,民不與富斗,早已成為了百姓必須遵守的社會法則。”
一番話,說的李御似懂非懂。
他怔怔的看著李承乾道:“所以呢?”
“所以,我們要先打破這個法則。”
李承乾端起茶杯,望著里面的茶葉說:“有人說,茶葉需要放進去蔥姜蒜來煮。”
“但是我偏偏就喜歡喝泡的茶葉。”
“尤其是這來自彩云之南的普洱,簡直是極品中的極品,喝了之后就再也忘不掉其中的味道。”
李御眉頭來回抽動。
這家伙在說什么?
怎么莫名其妙的呢?
然而,李承乾卻沒理他,依舊自顧自的說:“可是我喝了沒用啊,別人依舊說,泡的茶,不如煮的茶。”
“長安城內的茶樓,開始時也都以煮茶為主。”
“但至從我父皇也開始喝泡的茶之后,一切就都變了。”
李承乾忽而挑起嘴角:“茶樓開始泡茶,街道上也隨處可見,提供泡茶的小茶館。”
“李叔叔,你知道,這是為什么?”
“為什么?”
李御下意識的出言問道。
“因為法則變了。”
“開始時,煮茶是法則。”
“但慢慢地,泡茶變成了主流,煮茶反而沒落了。”
李承乾把玩著茶杯,自顧自的說道:“當有一天,人們不再相信,正義會戰勝邪惡,邪惡便會主導人間。”
這話聽起來玄之又玄。
但實則,他的這些話所指向的都是一處。
無非社會法則這四個字。
主宰社會的,永遠不是個人而是法則。
這一點,從商鞅變法之時,就已經產生了。
商鞅是用法律來制定社會秩序。
等一個良好的社會秩序落成,國家自然而然的就會強大起來。
但每當一個時代進入某一個時期的時候,制定秩序的就開始不再是朝廷,不再是國家,而是變成了某個掌權者。
如今的秦州,就是如此。
這些掌權者制定出來的秩序,已經蓋過了皇權。
讓百姓們畏懼如猛虎。
以至于,李承乾在這里足足做了五日,也依舊沒有一個百姓過來找他伸冤什么的。
他不相信這些百姓沒有遭罪。
他不相信這些百姓沒有遭受過欺壓。
但為什么,他們不說呢?
簡而言之,兩個字,不敢。
他們沒有膽量去挑戰權威。
再有兩個字,不信。
他們不相信李承乾真的會為他們做主。
他們只相信他們親眼看見的社會法則。
李承乾將茶杯中的茶水連帶著茶葉一同吞進了肚子里。
“我知道,這個世界上沒有絕對的公平。”
“我想要的,也不是絕對的公平。”
“但是,我心中的天下,絕對不是現在這樣。”
李承乾看著空茶杯,輕嘆口氣,仰頭說:“這不是我想要的天下,我想要的天下也不是這個樣子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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